曾經有個瓶子。
  總是有些特別的材料不需要精心雕琢也能自然而有特別的紋路,我想,那個瓶子也是如此。
  經過滿懷期待的窯燒,它以過人的姿態呈現;它的加工一直都很穩定,師傅們怎樣的刀法,它就表現出怎樣的筆痕。
  曾經,它可以相當快速地積累水氣,最後滿滿地流洩而出。這時就猜想了,如果把萬物都化為瓶子,那這只肯定是無出其右的。
  瓶子轉著轉著漸大,水氣的積累也有了不同的滋味,雖不盡然達到它所要釀造的口感,但飲者仍讚不絕口。它這時候還保有著自豪與自傲,它該是被選出來的,不疑有他。
  後來,瓶子才發現自己將陳列的所在愈發深邃,若沒有佳釀就沒有機會讓人發現,身上自豪的紋路這時顯得滑稽,曾經的刻痕還有什麼意義?
  這地方要稱作窖吧?深不見底的地方,瓶子怎樣也蘊不出更濃的氣味,現在洩出時都有些酸了。
  日子讓窖裡的點滴乏味不已,瓶子只能自釀自娛,自己都不覺得好喝的玩意兒找到了身上的裂縫流了出去。原來大了之後那些刻痕有了新的意義,之後凝聚的水氣一但滿到某個水平就會流出,總算,味道不那麼酸了。
  這一段日子,瓶子曾想過要醞釀出不曾感受過的口味,但屢屢不得機會,就罷了。一直到移到了稍顯光亮的窖區,或許會有什麼來沾霖?瓶子留意著可能的酵母,但直到最後只有一丁點化成了甘蜜,非常快的,流失了。
  瓶子這才發現裂痕往下攀爬,底部是不是岌岌可危?它自己都不敢想像。
  窖子沒了。
  展示窗琳瑯地呈現在它眼前,但它已經釀夠了所有它能想像的氣味。連裂縫都還要其它事物來補,這是還要釀什麼?只是,它能淺納的瓶量還有著最後不肯任憑流逝的高度。
  我猜它還等著叫做希望的材料飄入瓶口吧。
  日復一日,瓶子總算正視了自己獨特的刻痕與勉強承載後釀得的小酌,即使沒有一樽是它足以開朗的口味,卻也夠了。
  愈來愈乾燥的瓶內壁,它也不想管了,總之,釀了就流,就看什麼時候全乾了,而那伺機而動的裂痕一鼓作氣地把自己完全粉粹。粉粹吧,我想,瓶子它是等著那一天的。
 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?
  瓶子又自豪地灑些釀汁時碰到了有些熟悉的變化,難道希望還沒從這世界上蒸發光麼?
  裂痕最怕是此刻的功虧一簣,因為瓶子神奇地一點一點地補回了過往曾有過的容量。愈來愈完整的瓶子開始了作夢也沒料到的吟釀,一潺潺的水華觸動了難以言喻的滋潤,但它不敢妄自喜大,因為它知道奇蹟總有個限度。
  
  今天我發現了一只奇特的瓶子,自瓶內奔馳而出的是與甜味背道而馳的水汁,它毫不顧忌的狂放,我擔憂著它瓶身上看來搖搖欲裂的縫痕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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